【夜裴】吊车尾死神的五星好评
设定来自上午看完的《鎌仓物语》，两位死神过中秋节的故事。
乱写了一通的小甜饼，名字也是乱起的，我真的辣鸡。祝大家中秋节快乐嘻嘻！
照例爱我的叁。
1
裴文德，一个死神。
日常工作是把已死之人送往黄泉之国，简称黄泉公务员。
听起来好像牛逼哄哄的还挺厉害，其实这年头死神不好当。全年无休也就算了，自从死神局搞出个送行评分之后，裴文德已经接连两年沦为死神局的倒数第一。
是的，由于死神的形象在世人心中太差了，一提起来想到的就是凶神恶煞的一张脸，手里还握着把大镰刀，导致黄泉之国的GDP都被拉下降了。于是从上上届开始，死神们就开始了礼仪培训，穿同一规定的服装不说，待人要亲和，还要给他们送去温柔的拥抱，在一路上开导逝者，让他们的最后一程充满快乐和期待。
然而裴文德不行。别的死神是高速公路收费员，裴文德是爱来不来的高奢店员工。
局长连连叹气，神是个好神，就是业务能力太差了。
局长：“小裴啊，虽然你没什么共情能力，但好歹人死的时候，你安慰他一下吧？”
裴文德：“？”
钢铁死神裴文德，逝者投诉屡创新高。服务态度差，引导简单粗暴，就连餐巾纸都不给递一张。死神局里唯一的，在逝者和家人告别时无动于衷的员工。有位胆子大的灵魂对着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，胆战心惊的试图讲出自己的故事。
裴文德：“我对你的悲惨遭遇没有兴趣。”
2
局长当初也是个死神，能混到今天，还不是靠一流的服务和八颗牙的标准笑容。
他回忆起当初每天四点的凌晨，那驶向黄泉之国的列车，就是他逝去的青春和退后的发际线。一想起过往的辛酸，梅花就落满了南山。
局长收起眼泪：”小裴，你这样不行的。再被投诉就要去地狱上班了啊。你知道那边多恐怖吧？就你这小身子骨……”
裴文德一米八三，局长一米六三。他仔细打量了一番裴文德，见裴文德没发觉他话里的异样，还是继续说了下去，“那一群妖魔鬼怪可不是好惹，你去了那边就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了。”
裴文德：“我都行。”
局长：“？你怎么回事”
局长：“不行，我救救你。”
3
老好人局长到底不忍心裴文德被发配到地狱去，思来想去半天，头发都愁掉了几根，为他物色了个合作伙伴。
谈话工作总算进行到收尾的那一步，局长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，“小裴，同志还需努力。”
说完就化成一阵风消失的无影无踪，来也匆匆去也匆匆。身后紧接着响起了一阵脚步声。
4
死神的西装都是统一定做的，黑西服白衬衫，还有一顶小礼帽。
来者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纯白西装，手里握着根金色的手杖。脸部轮廓很深，却又不是强硬的那种棱角分明。笑起来带了点邪气，连眼角眉梢都染上了一点绯红，是俊朗和明艳之间的那一点调和品。
他是从地狱来的。
地狱只用来接收在人间犯了大错的灵魂，那儿的死神自然也是要负责审讯和刑罚。不知道是不是死神局的恶趣味，十八重地狱里的所有死神，都穿着纯白色的西装，对你笑的毛骨悚然。
他见了裴文德笑容更加深起来，脱了帽，右手握住帽前檐中央将帽取下，身体上部向前倾斜十五度，“你好，我是夜尊。”
夜尊这个名字他是听过的。
按理说，只有被降到地狱去的死神，还没有被升到黄泉国来的例子。但是夜尊不一样，他现在笑的有多灿烂，当初对那些亡灵就有多凶残。人狠话又多，犯了错的人看见他就吓得屁滚尿流，夜尊硬是凭着变色龙的绝技逆天改命，破格升到了死神局来。
裴文德听说他的名字已经很久了，没想到本人比传说中的还要骚。
头发是精心染烫过的，还做了定型，后边扎了一个小揪揪。
裴文德抿了抿唇，微微颔首，心想：真作。
夜尊心想：老哥，给点反应？
5
才和夜尊工作一天，裴文德就知道他为什么能在死神局混出个名堂来了。
他那嘴巴从接到人开始就没停下来过，简直比做传销的还要厉害几分。笑容如春风一般和煦，所到之处皆是鸟语花香。又或者说，他比传销的好看太多了，先天优势，光是盯着他那张脸就能蛊惑不少小姑娘。
听别人讲话也是温声细语的，情至深处还皱起眉头，配上他那张脸倒是真显得楚楚可怜。
裴文德也好看，宽肩窄腰长腿，就是吃了脑子不太灵的亏，造化弄人。
6
夜尊和裴文德的组合很快在死神局里引起了轰动，极大地激发了女性死神的工作热情。毕竟是两个大帅哥，穿着制服一起晃悠能不让人羡慕吗，谁要是能让他们两接待，那也是走的安心，死的放心了，就连逝者脸上都能挂着满意的笑容。
夜尊点满了传销天赋，裴文德自然也就不用去练习他最不擅长的劝慰，安静在那当背景板就好。
虽然除却工作关系，两个人的交集为零。
可能会多一点——两个人都有在背后偷偷翻彼此白眼。
不管怎么说，两个人合作还算愉快。托夜尊的福，裴文德和倒数第二的差距逐渐减小，服务满意度成功从半星的平均分荣升到一星。
坐在沙发里的局长喜笑颜开，大手一挥，“明天你两干完，中秋节给你们放假一天！”
7
死神们有了假期，欢乐多又多，就连接待逝者都格外带劲儿。
小姑娘才19岁，得癌症走的，人挺坚强，比预计的多活了半年。她身上还穿着那件病号服，从接到她开始就一直神情恍惚，直到过了一半车程才开始在列车上嚎啕大哭。
夜尊见多了这种场面，一只手轻轻拍在姑娘肩膀上，用低沉的嗓音安慰她道：“人总有生老病死的，只不过先来后到，总有一天还会再见面的。”
说完还从西服的内袋里掏出了叠好的手帕给她擦眼泪。
那女孩只是哭：“我早上和我妈说要吃月饼，她给我买到门口了我死了，我他妈绝了，我和那个月饼就差十步。”
“他妈的明天中秋节我连月饼都没吃到就死了！卧槽！”她抹了把眼泪，“还是流心月饼！”
裴文德：“……”
夜尊也楞了一下，凉飕飕的瞟了她一眼，转眼又切换成知心大哥的表情。
裴文德没吃过流心月饼，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味道，竟然能让人有这么深的执念，死了之后在公车上大喊大叫。自己小时候都是被家长逼着吃月饼，那个青丝的味道到现在他还难以释怀。
是真的难吃。
8
死神局的服务宗旨——逝者为大，逝者就是上帝。
人死前的最后一个心愿，往往会成为心结，纠缠着她直到转世，如果这个夙愿太久没有实现，甚至有堕入魔道的可能性。
裴文德决定往人间跑一趟。
惊讶的是夜尊。裴文德通知他的时候，他正在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他的帽子。他碰见过这种事，象征性安慰几句也就算了。宗旨是宗旨，执行是执行这几乎也是死神界业内不成为的潜规则了，他业绩在那里，没必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。他拦住裴文德：“你认真的？”
裴文德面无波澜地点头，没有给他思考的余地，“走吧。”
夜尊三年来唯一的假期，被迫和垫底劳模裴文德去人间找月饼，惨绝人寰。
9
人间的节日总是闹腾，一到了晚上，夜市里闹得厉害，魑魅魍魉混迹其中也无人觉察出异样。
裴文德的柜子里全是工作服，而夜尊显然对自己的镶嵌着金线的制服非常满意。两个人都没有换装，又都是高个子，一黑一白的行走在夜市中间，四周不断传来议论声。
甚至有女生的声音都带了抖：“你看他们，好般配啊。”
夜尊戏瘾大发，听见叫声还特地往裴文德身边靠了靠，“你看那个怎么样。”
裴文德眼皮一抖，差点被呛到，躲瘟神似的赶紧离夜尊远了一些，仔细端详起月饼的区别来。
“这是什么馅？”裴文德弯下身，指着橱窗里的那个月饼问道。
“五仁。”
“那这个呢？”他看着没有任何区别的款式说道。
“奶黄流心。”
“哦，哪个好吃点？”
“都一样。”老板正打着游戏，连眼睛都没抬起来看一眼，一幅爱买不买的样子。
裴文德没想到能在人间棋逢对手，两个人竟然是如出一辙的冷漠。恍惚之中，他竟有了一种知己相逢的错觉。他平静的点点头，“那要两个五仁，一个流心。”
10
他递给夜尊一个，夜尊挑了挑眉，不知道裴文德是哪根筋搭错了，今天这么好心。他若有所思地接过了他的月饼。
他两当死神太久，早忘了月饼是什么口味，但既然那小姑娘那么心心念念，味道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。
他掰开月饼，抱着极大的期待咬了一口。
还是熟悉的难吃，还是熟悉的青丝。
“……”
人类的味觉到底出了什么问题？
11
黄泉之国没有黑夜，只有永昼。他成为死神的这些年，也从未观察过人间百态，只是陪着一个又一个的人走向死亡。人渺若蜉蝣，朝生暮死，他总觉得人间的一切都是阴暗且短暂的。
他们头顶是一轮圆月，裴文德是第一次注意到，原来在黑夜里月亮是这个模样，柔和又宁静，散发着橙黄色的光晕。
对面的灯光是暖色的，印出一家三口的剪影。裴文德怔忪了片刻，看着那家人出了神。
夜尊坐在屋顶上，风猎猎的吹来，他摘下帽子，把头发解开了。面上照例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欠揍表情，“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夜尊吗？”
裴文德看了眼夜尊：“？”
“欲得光明，先尊黑夜。当初我在地狱……”
“哦。”
“……”
裴文德看厌了月亮，低头盯着手里那个流心月饼，夜尊刚酝酿好的情感一下子化为乌有。
一个饼到底有什么好看的，能看那么久？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裴文德能收到那么多投诉，真的，一点都不冤枉。知不知道倾听是世界上最好的美德？什么时候能打负分了，他一定第一个给裴文德打个负五千五百分。
12
裴文德显然没有注意到自己搭档此刻正在磨刀的心情。
他看见穿着一位穿着朴素的老年人从家里走出来，身边的引导死神扶着他颤巍巍的手，两个人在清冷的月光下往车站的方向走去。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，已经很老了，但看得出年轻时候的英俊，还带着读书人沉淀下来的墨香气质，脸上是罕见的，刚死之人的安详。
他恍惚间记起，他见过这个人。
那还是他刚就职的那会儿，裴文德那时候到底还嫩了点，也不懂人类的感情，人死，身边的人要不是大哭一通，要不就是呆滞在那里。这位倒是奇怪，面色如常的守着那具尸体。而逝去之人的灵魂，也沉静的坐在一旁。
裴文德看着他在那磨蹭半天，坐在椅子上无聊的放空，忘记自己的隐身只能维持半个小时。直到那位男人直勾勾的看着他，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时，裴文德才意识到自己露馅了。
他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，只能原地不动，等着隐身咒慢慢生效。罪过罪过，就当你看见的是幻觉吧。
“……是死神吗？”是那位男人的声音。
裴文德暗自叹气，躲不过了。
于是在他眼里，裴文德从有到无，又从无到有，配上他那副万年冰山脸，看上去诡异的厉害。
他看上去松了一口气，露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，“死神大人，我妻子有点糊涂，笨手笨脚的，你能不能多关照她一下。我怕她在那边受欺负。”
说完还帮那具已经僵硬的尸体捋了捋头发，他很平静地，最后给了她一个吻。
然后他起身，冲裴文德鞠了一躬。
转眼间，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。
13
当初的那位，也已经老态毕现了。死神搀扶着他，抬头看见了裴文德和夜尊，她伸出手，冲他们挥了一下。
夜尊双手撑在身体后，勾出一个笑来，“死在中秋节，真是够惨的。”
老者的目光顺着死神招手的方向，也朝这边看来。他认出了裴文德。人老了，神却不会老。
老者停下身，对他鞠了个躬，一如当年。
裴文德的面色是难得的柔和，他了然地点了点头。
人有悲欢离合，月有阴晴圆缺。一个缺憾，无意中又填满了另一个缺憾。
终于啊，团圆了。
夜尊一个晃身，起身站在空中，“你认识？”
裴文德看着夜尊，第一次露出了一个笑来，“走吧，回去交差。”
14
“怎么样？”裴文德一个人守在外边，见到夜尊从里边出来，缓缓开口道。
“乐着了，”夜尊压了压头上的帽子，半笑不笑的说道。
裴文德点头，转身就要走。夜尊伸出他那根手杖，在裴文德身后轻轻点了一下。
夜尊半靠在柱子上，手里还拿着那张回馈表，用两只手指捏住，在空中摇了几下，他眨眨眼，“这个不要了？”
裴文德伸出手去。
“三星——”夜尊没有给他，反而在自己的手里展开。
“不过小姑娘和我说了，”他转了转眼睛，勾起一个坏笑，“你亲我一下，她就给五星。”
15
借由夜尊把月饼送到小姑娘手里的死神裴文德。
终于在中秋节这一日，收到了就职以来的第一份五星好评。
